一路向西十七日——甘肃游记（连载，第七集已更新在51-54楼）

韬哥哥

第四小节  风吹千层浪，满眼菜花黄

       对于满眼菜花黄的期待也许在罐罐心中是由来已久的，当然对我也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记得在出发的绿皮火车上，我曾提到过倘若我们运气好会有幸看到迟开的祁连油菜花海，不想这一提却在罐罐心中埋下了期盼的种子并伴随了军马场之前的整个行程而崩裂开来。这个心愿就像一个淘气的小鬼，每新到一个地方，都会从罐罐心中跳将出来。在此情结的影响之下，来路上道路旁偶然出现的巴掌大一块油菜花地也能使她小兴奋一把；又或远眺皇城镇背后的大片金黄一度被我们激动的以为那就是花海，走进却是同样金色的青稞麦田，这不免让罐罐有些失落。而这种失落又演化成了更加强烈的期盼，继续在罐罐心中激荡。这多少让我感觉也像是背负了多大的责任似的，此行若不能一见花海，我将会深感歉疚。

       前文已提，当我们即将进入军马一场的时候，路口出现的那一抹金黄逐渐演变成了一片广阔无垠的金色花海。心随人愿的激动终于在那一刻得以爆发，于是前日在向日葵海洋和夏日塔拉湖畔牧场的疯狂一幕又一次在油菜花海上演，罐罐理所当然再次成为金色花海里最美丽的女子。不过昨日的目的并不在此，因而稍作停留便匆匆离去了。

       如果昨日算是短暂的偶遇，那么今日便是有备而来。清晨看过万马饮槽后，我们便离开了一场驻地，径直前往离此不远的万亩油菜花海。汽车刚刚到达花海的边缘，我们便唤小张停车，因为昨天就已相中的一处山包之巅便是今日观赏油菜花海的制高点。翻过铁丝围栏，我们走进一场西面最后一片牧场，山包就在牧场之内。爬上开满紫色雏菊的山顶，放眼西望，马场中部一块极其平坦而又辽阔的旷野之上，近百万亩油菜花竞相开放，呈现出一幅金辉飘香的诗意画卷。

       早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顶端的云层在花海里插下几束光亮，而极目“海”天相接之处，天空已经蔚蓝，阳光所及下的花海显得更加金光耀眼。忽一阵轻风吹过，万枝律动的花束如波浪翻滚，金色的花海潮起潮落，清香荡漾；花海的南面，巍峨的祁连山脉与之并行相依，更远处的山峰依稀可见白雪皑皑；脚下的牧场与花海仅一条机耕道相隔，却呈现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色彩，以东的牧场碧草如茵，而以西的花海却金碧辉煌。这巍峨的雪山、青青的牧场、金色的花海，三种都堪称大景的风光同时融入在这一个画面之中，我想，这般景致普天之下恐再难觅他处了吧。

       然而面对如此壮观的美景，我们从情绪上却并无昨日初到时的激动。马场短暂的夏季美景快要成为过去，这本已是补种的万亩菜花，在高温和干热风的摧残下，今年的命运依然颗粒无收（昨日饭庄老郭已告知了这让人痛心的结果）。游客们看到的只是那美丽而飘香的菜花，却从不在意它是否结籽，而美丽过后，摆在牧马人面前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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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哥。你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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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哥哥

六、【山丹野长城】只有起点，不见终点的漫漫长路

甘肃行第6日     天气：晴

          我不去想终点是否遥远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起程便把背影留下

          我不去想路程是否漫长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道路是否崎岖

          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野长城”这个流行于北方户外圈的新名词，对于难得一见长城的南方人来讲，那是具有天然的新鲜感和诱惑力的。而在山丹县境内便有着这么一大段只在学术界著名，一般游客却知之甚少的野长城。这便是横绝山丹百余里，被称作“长城露天博物馆”的山丹汉、明长城遗址。山丹汉、明长城在山丹县境内绵延近200公里，是目前国内保存最完整的一段古长城。汉、明长城虽建于不同年代，但走向、长度却完全相同。汉长城在北侧，明长城在其里，两者相距10-80米之间，平行延伸。像这样不同历史年代修筑而同时并行并至今保存较为完整的长城段在国内绝无仅有。

韬哥哥

第一小节、田间寻遗

      早上从军马场出发，过了大马营路口，天气已然大好，情绪也随之好转起来。当瓜果遍地、良田万顷的景象进入眼帘的时候，我们便再一次回到了河西走廊的这片沃土之中。预计达到山丹县城的时间将不过中午，于是我便决定把明天徒步野长城的计划提到今日来完成。

      从山丹县城到新河驿长城口有两条路可去，一是上永山高速往永昌方向约60公里处，此路虽有直达目的的快感，但却缺少了“荒野寻遗”的过程以及“渐行渐近，渐入心境”的乐趣。于是我们选择了第二条，走312国道往陈户乡方向，去往新河村再折道北行1公里到达长城口。

      出山丹县城不远，在一个丁字路口指向“陈户”的路标往东而行，便再无任何路标可作指引的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在地理方面的长项便能得以显现。通常我将去往某地，必将当地地图以及沿途山川地名了然于心，再加上较强的方位判断力，一般而言大体方向绝不会错。

      当我们一路穿过乡镇集市、田间地头，并四目搜寻长城遗迹的时候，左前方的田野里突然耸立起一座孤零零的夯土墩台，我忙呼罐罐快看，并肯定的说这绝对是一座长城烽燧。这可是我们出行以来看到的第一座长城烽燧，不由得兴奋起来。只见烽燧约五米见方，高约六米，保存得相当完好。而烽燧两边的城墙却是另外一种命运，只剩下一道貌似田埂，却高出农田半米的土堆一字排开并往两边延伸，延伸不过十数米便掩没在田野里无影无踪了。这样一路东行，类似的烽燧又重复出现了好几座，直到看见北边远处的永山高速，其与之并行的长城才有一段无一段的渐次出现。我知道长城与高速公路必将在新河驿交叉，倚南并行的长城在交叉后将变成倚北而行，那里渐进荒漠，远离村庄农田，长城便得以更加完整的保存下来。

      问过几个村民，打听好路线，我们便直插长城与高速公路交叉的新河驿长城口。穿过高速公路下方的桥洞，好似突然闯入另外一个世界，刚才还是果蔬飘香的农耕沃土，没想到一条高速公路相隔，竟是黄土飞沙的戈壁荒滩。抬头仰望，一座斑驳高大的烽燧巍然屹立于路边，而后便是一道黄土夯筑的长城由西向东绵延不绝无尽头，这便是当地人称之的长城口，也是我们今天徒步野长城的起点。

      告别了随行四日的小张，也就意味着结束了随心随行、轻松便捷的自驾之旅。而此后我们将面临一个不断探寻，不断中转，不断等待，不断调整的未知前程。哪怕我已自认计划完备、环环相扣，前路却依然被各种不确定因素所笼罩，这种未知的向往，意外的发现，错过的懊恼，等待的焦躁，达到的庆幸，实现的慰藉正是自驾所不能相比的，等待我们的必将是一个惊险刺激、充满乐趣的传奇般的旅程。

      按照最初的设想，徒步野长城是唯一不设终点的行程，目的只为搜寻，搜寻沿线一个又一个遗留的关隘驿站，直到天晚或走不动为止，才会考虑重回公路去拦车返程。这样的安排完全出于我自己对于旅行的理解：风景不是唯一，经历却是必要，因为徒步长城实在是一个迷人的梦想。还好罐罐也是放养的孩子，她也热衷于此，让我无需担心她是否会感到索然无味。

韬哥哥

第二小节、乡村儿童剧《瓜田喜事前传之偷瓜记》

      从长城口的第一个烽燧开始，最初的一段长城保存得并不算好，也许还过于靠近高速公路和村庄的缘故吧，除开完全销毁的一段修筑了一条南北走向的乡村土路以外，又在临近的城墙上接连挖出好几个大洞，这十之八九是当地牧羊人给牲畜挖出来的通行便道。

      这段迷宫一样的城墙显然是孩子们的乐园。突然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怀里抱着个西瓜，嬉皮笑脸地领着六、七个同样嬉皮笑脸的男孩从瓜地里飞奔过来，一头扎进长城迷宫之中，掩护在墙根底下。看似不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看瓜的人儿，两个也是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边大骂着冲出瓜棚，一边向这边扔着土块。见骂声不断，土块不停，为首的男孩冲出掩体，径直跑向这两个姐妹，并跟稍大一些的姐姐不知交涉了什么，反正两姐妹是安静了下来，只静静地远看着这群男孩走出墙根将西瓜分食个精光。其实我和罐罐也曾厚着脸皮找他们分食一块的，只是他们还不肯理会我们这两个陌生的外乡人，因此就不再勉强了。

      我想，这样的场面只会出现在儿时的记忆或是电影情节里吧，今天就算是在长城上上演了一场真实版的乡村儿童短剧了。我突然觉着看瓜的姐姐将来一定会嫁给那个为首的男孩，不知什么缘由，反正剧情就该这么发展，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样。

韬哥哥

第三小节、长城寻驿十二里

      午后的天气出奇的好，湛蓝如洗的天空飘着几缕白云，夏末的阳光依然还那么刺眼，但并不觉得十分热，因为总有着凉风迎面吹来。也许我们是今日这段野长城唯一的游客吧，远离了偷瓜的孩子们，一路上便再也见不到人影了。是啊，有谁愿意在这炎炎烈日之下，来到这样的荒漠之中来行走这么一段看似不起眼的、毫无修葺的、破败的城墙呢？而对于怀揣了梦想的人儿，野长城的一切对我们都是那么新奇。我们一会儿漫步于城墙北侧，一会儿又奔跑在城墙南面，一会儿又围着某个墙墩转上一圈，一会儿又轮番着攀爬上烽燧之颠去展示强者的风范，一会儿又像古代戍边军士一般到城墙顶端去巡逻一段，一会儿又钻入城洞之中模仿着牧羊的老汉远望假象的羊群，一会儿又在某个墙缝之中“创造”出一块“长城奇石”再刨它出来……总之，在罐罐这个极具表演天赋的女子的引导和编排之下，我们一路上做着各种孩子们的游戏而乐此不疲。

韬哥哥

      这样边走边玩方式无疑是快乐的，但却十分缓慢。一个小时我们还没走出一公里远，心想着离起点很近的新河驿古驿站都还没能寻到，我们将走到何时啊。正这么寻思着，离长城南侧约百米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四方城堡，难道那就是新河驿站吗？走近一看，这个名曰“揣庄”的夯土城堡足有六、七十米见方，城墙高约六、七米，除了城内正中一口枯井，以及城外几个横倒着的石狮、石碾外，显得空空如也，不知来历，更不知所用。究竟这个孤寂、惨败的古代城堡是不是传说中的“新河驿站”呢？我也不得知晓。回来后，从网上查阅的各种资料对这个古堡的描述也显得含含糊糊。我暗下决心，以后我定会再来一趟，非要把它的真实面目给探寻清楚不可。

      从这个我们姑且还叫做“新河驿”的古堡出来，我们便稍微加快了些脚步，因为我们还要去找寻与这段明长城并行相依的汉代长城遗迹。依明长城墙北侧而行，与之平行的一条看似河床的壕沟逐渐明晰起来，这便是以壕沟替代城墙的汉代长城，而在其梗上还依稀可见几座汉代烽燧。汉、明长城虽建于不同年代，但走向、长度却完全相同，汉长城在北侧，明长城在其里，两者相距10-80米之间，平行延伸。其实明长城已非常壮观，当遇见汉长城并行而走时，与风沙漫天的背景相映衬，显得更具魅力。

      我们沿着长城一直往东走了很长一段，一路品味着长城的故事，不觉已行走了四小时。这时西斜的阳光给城墙涂上了一层金黄的亮色，显得充满意境。

韬哥哥

第四小节、搭着摩托回山丹

      天色将晚，长城延绵的荒野寂寥无声，一丝孤独感替代了先前高涨的情绪，迫使我们加快了脚步。途中，遇到几个采砂的工人，一问方知我们走了约六公里，而继续向东直到下个高速入口还有近十公里。在他们的劝说下，我们决定沿原路返回。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我们开始焦躁起来，几乎带着小跑往回疾走。突然身后一辆摩托与我们同向驶来，我忙叫罐罐把车拦下。为了能在天黑尽之前赶回路口，我们也顾不了许多了，于是厚着脸皮央求师傅搭我们一程。师傅倒是一个热心的人，没有为难的表情，只手一招，说了声“上吧”，我和罐罐赶紧骑上摩托，喊一声“走你”，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驾车的老张答应带我们回新河村去追赶返回山丹县城的最后一趟班车，虽然能否赶上还属未知，但是能远离荒无一人的旷野，也总算能让我们一扫先前的恐慌。回到新河村，最后一趟班车终究还是未能赶上。正当我们又一次计划是否拦得住一辆顺道的货车之时，老张发话，干脆直接带我们回山丹，反正他今晚也要去山丹，只是来不及在新河的家中吃一顿晚饭罢了。老张这个未曾料想到的决定让我们激动不已，只等老张回家换了件衣服，便向着二十五公里外的山丹县城赶去。（备注一句，回程搭车30公里，老张分文未取，足见山丹人民是多么的淳朴和善良啊。借此文感谢老张，感谢山丹人民，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韬哥哥

第五小节、山丹最富盛名的街头美食——炒拨拉

      回到山丹天色已晚，我们本不打算吃一顿正式的晚餐，因为没有了小张车驾的护送，我们需要减轻一下背包的负担。那么在闲逛夜色街头时，去品尝几样山丹小吃便成为小逛中的一种消遣了。

走过几个夜摊聚集的小街，最终一种叫做“炒拨拉”的街头小吃吸引了我们。炒拨拉其实是取烹制时“炒、拨、拉” 三个主要动作的谐音而得名。制作时，支以一直径约40厘米的铁盘作锅，将切好的羊肝、肺、肠、肚、心等用熬化的羊油，再佐以调料、葱花、蒜苗下锅，置以烧煤炭的铁炉之上，用猛火爆炒，翻拨，待熟后拉至食客所在的锅沿一侧，便可食用。而吃法才是炒拨拉最独特之处，因其“锅”大，所以同一锅内，可允许多人同时就餐，而且因不同食客各点食材不同，因此即使彼此不想认识，也可在同一锅内进餐。

       山丹夏末的夜晚已觉凉意，我们和另外两位拼锅的食客围坐于火炉旁，吃着这麻辣适度、肥而不腻、烟熏火燎、热热乎乎的街头美食，实在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