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才跳得成探戈 十二

左岸之后

苏灿说啊，我错过了什么，在外面和赵肥他们聊了几句，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我还准备拉着邹德凯换场子呢。
他说你们聊什么了，是不是他毛手毛脚，你一巴掌把他扇跑了，要是这样，我追出去再扇他两巴掌。我示意他坐下来我说没事，我们聊得挺好的，他想他老婆孩子了就回家了。
他说我想让他拍张照片给我们俩，我说为什么啊。他说纪念我们相识十五周年。
我说是吗有这么久了吗。
他说你们刚才讲心事呢，有没有关于我的。我说没有，你跟我核心的心事从来都不沾边。

那年夏天，我开始习惯寄宿学校的生活，开学了，可以见到他，见到他之后呢，我开始焦躁、忧伤，我不知道怎么对他说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我的感情。我不知道怎么让他注意到我，怎么在他面前隐藏我的心事。我在葡萄架下面用脚尖写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后，你站在我身边，你一定看见了我画在地上的心事。那是一个名字。苏灿。
他说干嘛，你叫我干嘛。我说没事，我们该走了。

我们去拍了一组照片，纪念我们十五年的相识。苏灿又问了那个傻问题，陈湛恩，你爱过我吗。
我笑而不答。
他换了个话题，说他准备去相亲。他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我说加油。
两个小时以后我收到他的短信，他说我没见过这么令人不愉快的约会对象。她吃面包的样子好像在吃一块蜡。我在想她需要忍受的是什么，是我还是这顿饭。
我说怎么又失败了呢。他说我也在检讨，我觉得我快找到原因了。

一周之后我去邹德凯那里拿照片。他不是浪得虚名的，照片拍得极好。我和苏灿相视而笑，都笑出一种苍茫感，你要说这就是时间，我真的信服。邹德凯说你们俩背靠背的那张苏灿拿走了，说要私人珍藏。
他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说我现在心里有一个秘密，我很想宣布。
我说我没有那么澎湃的好奇心，你恐怕要失望了。
邹德凯说这是我的猜谜时间，我问过三十二个人，照片里的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三十个人告诉我说他们相爱。有两个人说怎么会呢，他们是兄妹、朋友、所谓的死党。这两个持不同意见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苏灿。

翌日苏荷找我，打电话到家里说你怎么在家呢，生病了吗，我打到你公司说你请假了。她说你们两个没良心，自己去拍照片，我们也认识十五年了，至于苏灿，认识更久，你们去拍艺术照不叫我像话吗。她说你知不知道苏灿在哪儿，这小子三天没去上班了，我看离职又是早晚的事。
我打过他的手机，没有开机。

一周以后，我收到他的明信片，苏灿说我在屏东森林，去过的地方越广袤，心里越空虚。即使万水千山走遍，有个地方永远到达不了，就是你心里。
我想起十二年前的自己，那个小姑娘，有细瘦的肩和倔强的背影，怀揣着脆弱的心事，想去到一个人的心里，不得其法。这时候有个人温柔地说你是哪里不好呢。

命运就这样偏离了。是吧。
我们有什么办法呢，你我都知道，两个人才跳得成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