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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深山，一位老人十一年来，孤独却是幸福地厮守在一棵千年桂树下，闻着桂香思念着去世的老伴。72年前，他们在这棵桂树下相恋，当时老人是老伴邻居的童养媳；61年前，两位老人冲破了封建婚姻走到一起；50年相濡以沫，十一年生死茫茫……老人对自己来之不易的爱情倍加珍惜。那棵阅尽风尘的桂花树，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浓浓桂花香，储存了那份勇敢。如今，抚摸着泛黄的结婚证，老人最掏心的一句话，仍是—— 每次闻到桂花香我就想他 2014年10月21日 星期二 北京青年报
| file:///C:/Users/%E5%8F%B6%E5%8D%8E%E4%B8%BD/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1.jpg | |
| file:///C:/Users/%E5%8F%B6%E5%8D%8E%E4%B8%BD/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2.jpg | | 两份离婚证，在离婚缘由一栏，还能清晰地看见：包办婚姻，双方没有感情 |
| file:///C:/Users/%E5%8F%B6%E5%8D%8E%E4%B8%BD/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3.jpg | | 陈正良病逝后，雷德明始终不愿意下山，坚持留在深山里11年，陪着桂花树，守着已故人 |
包办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1936年，年仅9岁的雷德明，作为童养媳，嫁进江津中山镇常乐村天池沟。对方是16岁的张国南，他们住在山上。 当时社会风俗落后，偏远的农村盛行着这种包办婚姻。离张国南家不远的陈正良，19岁，也在父母的包办下，娶进一位童养媳。 做童养媳的日子，是想象得出的，被支使做各种家务以外，更多的，是没有心灵的自由，“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张国南）。”在不懂爱情的年纪，被选择婚姻，任谁都难言幸福。同样的，男方也是如此，无论是张国南还是陈正良。 张国南和陈正良是坎上坎下的邻居，两家人长期相安无事地相处着。直到…… 直到6年以后，雷德明15岁了，长得亭亭玉立。但她仍会遭张家人打骂。雷德明回忆说，原因是张家人说她干家务活不勤快，同时，她没能为张家怀上一个孩子。 一个人躲着哭，是这个少女发泄情绪的方式。她选择在桂花树下哭，这棵桂花树很大，要两个大人手拉手才能环抱得完，据说已经一千多年了，生长在陈家和张家之间，但离陈家近些。 定情 他脾气好，对我也好 陈正良是清楚情况的，他知道张家媳妇时常被打骂。于是，每次雷德明去桂花树下哭，陈正良就去安慰。 从此，爱情在树下生长。“他不吸烟，不喝酒，脾气好，对我也好。”雷德明说着当初自己喜欢上陈正良的理由，脸上挂满笑容。 陈正良关心雷德明，其实并不明显，要么是递上手帕擦眼泪，要么是上前说两句“你莫哭了嘛，哭起就不好看了”，然后转身就走。那时候，男女不能随便走得太近，何况两人都各有家室。 尽管如此，两人的家庭还是察觉出了异样。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女方遭受更多的打骂。雷德明在张家越加不受待见。 两人的爱情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越浓烈。那年春节，陈正良在桂花树下，送给雷德明一块蓝布，让她做一件新衣裳过年穿，“就算是你们年轻人说的定情信物。”从此，爱情在树下疯长。 煎熬 谁也不敢跨出那一步 陈正良自家的童养媳，是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的，但据说，两人之间都没有多少情感。对于陈正良喜欢雷德明的事情，陈正良老婆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其实，她心中又何尝不想有个解脱。 但在当时，谁也不敢跨出那一步，去解脱婚姻。对陈家张家，这两个家庭、4个男女而言，无不都是一种痛苦和煎熬。 生活不得已继续这样过着。陈正良悄悄送给雷德明一个银手镯，但雷德明也只能是悄悄拿出来戴一戴；雷德明依然没有能为张家生下一个孩子，继续遭受打骂；陈正良多次想去张家，为雷德明讨要说法，但也只能是忍着；陈正良和自家老婆关系也越来越恶劣，几乎不同床睡觉了；陈家和张家关系变得恶劣，不再往来…… 这般畸形压抑的日子，就发生在那座深山里。在桂花老树的注视下，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花谢花开11载。 雷德明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哭的时间多，老是压抑起的，觉得活起很累。” 离婚 我快过不下去了 1953年，新中国4岁了。已经26岁的雷德明，仍旧没有给张家生下一个孩子。“我快过不下去了，我跟你结婚嘛！”那年夏天，雷德明主动向36岁的陈正良提出结婚请求。 陈正良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地答应了，“我一定对你好！” 其实，雷德明内心又是犹豫的，因为她害怕自己也不能为陈正良生下孩子，但陈正良并不介意，“这不是问题。” 两个各自回家，准备离婚。出人意料的，离婚进展得非常顺利，“可能是所有人都累了，都不想继续这样过了。”雷德明说。 一个上了层灰的木匣子，至今还被雷德明保存着，里面有两份离婚证，上面白纸黑字红章。具体离婚的日子，因所写位置被虫蛀了，已经看不清。但在离婚缘由一栏，却还能清晰地看见：包办婚姻，双方没有感情。陈正良和他老婆的如此，雷德明和张国南也是如此。 匣子底层，一张红色的纸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未被虫蛀。那就是陈正良和雷德明的结婚证，上面印着“互助互爱”，时间落款是1953年9月23日。 雷德明老人小心捧出结婚证，慢慢摊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老人指着结婚证说，“你们看，我和他是自由恋爱的，我和他的婚姻是合法的。”声音颤抖、哽咽、有力。 婚礼 这一天，我等了好久 61年过去了，雷德明面对这份婚姻，依然如此庄重。是啊，如果不是那次勇敢的抉择，雷德明或许还过着痛苦压抑的生活。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终于冲破枷锁，结合在一起。雷德明记得，结婚那天，她先是回山下爸妈那里住，然后陈正良喊人用轿子，将她抬上山。 陈正良屋前的坝子里，摆了几桌宴席。尽管他们俩人这样的婚姻，在当地还是第一次，但还是得了一些亲戚朋友的祝福。 大家簇拥着这对新人进堂屋拜天地，夫妻对拜时，雷德明露出手上戴着的手镯，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戴上陈正良送给她的手镯，“等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不孕 这下，儿子的事情就解决了 结婚后，他们搬了次家，桂花树从屋后，“变”到了屋前。从此，雷德明和陈正良每天都可以去桂花树下，相互依偎。 陈正良是信守承诺的男人。雷德明嫁给陈正良后，一直未怀孕。陈正良前妻为他生下的是两个女儿，在当时传统的观念里，陈家如何延后，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即便如此，陈正良也从未责怪雷德明，更没有因此打骂雷德明。结婚9年后，1962年，正值自然灾害，陈正良却抱养了一个11岁的男孩回家，取名陈相华，“这下，儿子的事情就解决了。”陈正良的举动，感动得雷德明狠狠哭了一场。 同样，雷德明还和陈正良前妻的孩子相处得愉快。特别是大女儿，非常喜欢这个后妈。后来大女儿出嫁时，雷德明把当初陈正良送给她的手镯，送给大女儿，当作嫁妆，“希望她找到幸福，找的是对的男人。” 在陈相华的记忆里，爸妈从没有吵过架，干什么家务事，都是一起，下山到镇上赶集，也都是相互搀扶着，你扶我一截，我背你一段。 伤逝 你也不能比我先死，你得等我 陈正良大雷德明10岁，衰老和死亡提前来临。2003年，86岁的陈正良病重，卧躺在床，76岁的雷德明每天都守候在床前。“德明，你后悔跟了我不？”“我一点都不后悔，你也不能比我先死，你得等我。”两人回忆起50年前的相恋岁月，常常以泪洗面，而留下的爱情信物，便是那两张离婚证，以及那张结婚证。 然而，年岁已高的陈正良，还是先于雷德明而去。陈相华回忆说：“妈哭得很厉害，开始一直喊着要跟爸爸一起走（离世），我们把她劝好了。” 陈正良被埋在屋后不远的地方，离桂花树也只有两百米远。此后，雷德明每天都要到桂花树下，坐一坐，看看自己已故的丈夫。有时，会偷抹一滴眼泪；有时，会泼上一碗水饭，希望丈夫泉下不挨饿。 雷德明一直说，若非当初那勇敢的抉择，自己恐怕是悲伤的一生。正是门前桂花树，储存了那段艰辛勇敢的爱情，每当桂花飘香时，相思成灾。 雷德明独自一人，在山上守了11年，儿子陈相华喊她搬到山下住，但雷德明始终不愿意下山，坚持留在深山里，陪着桂花树，守着已故人。 如那首《藤缠树》里唱的：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本版文/阮鹏程 供图/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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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23:3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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