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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谢兰,苗族,排行第五,我出生在泥坝公社5生产大队,这里是一个典型的贫穷贵州山区。这里没有任何矿产,更没有什么大小厂矿,甚至连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没有;稻田也是少得可怜,每人只有2分,地每人也只有5分。零星的田地像初二、三的月牙贴在大山一样,很窄很小,四面都是大山,产量也非常低。虽说已经改革开放好几年,但人们的基本温饱都没办法满足,为了节约粮食,村里的人很多都只吃早饭和晚饭,在当地当时流行着一句每家每户都熟悉的歌:早饭暗(晚)、午饭暗,黑老(晚上)免得吃夜饭。 我的生父张开全一共三弟兄,大伯张开贵家有2个男孩2个女孩,二伯张开明家2个男孩1个女孩。因为太穷,他们三兄弟当时为了分家,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其实爷爷张孝顺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能把我生父他们三兄弟拉扯大,为了他们都能找到媳妇,已经把爷爷折磨得山穷水尽,苦不堪言,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变卖了,东西南北到处拉(借)了一屁股账。说是叫分家,其实家里没有什么好分的,家里基本什么都没有,据说在我生父结婚时,还借了一头150斤的猪,200斤谷子,还借了100块钱;可能对现在来说,这没点账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当时那山村来说,这可是差不多1到2年的家庭产值了;但让爷爷欣慰的是他三个儿子都上娶到了老婆。在当时那山村里面,因为穷,条件又艰苦,土地不肥沃,很多很多健康、帅气的小伙都取不到老婆。分家还不是为了:少分一点借账,多分一斤粮,多分一点地,多分一把锄头、菜刀之类的,为了各自利益,大家都不想吃亏,闹得爷爷差一点跳水井,才勉强把那个大家分成几个小家。
1976年5月,生母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生爸高兴得手舞足蹈,给生母经常弄些营养好吃的,什么油炒饭、面条之类的,生怕他未来的孩子营养不良,而他自己吃的全是红苕,生母也乐在其中。在几个月喜悦的等待中,1977年2月13日中午,生母喊肚子很痛,生父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飞奔地把当地接生婆孙婆婆接到家里,孙婆婆看了看生母说:快生了,东西准备好没有?生父高兴的说:好了,几天前就准备好了。
当天下午3点多,在生母的喊叫中,生母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张小红,只见孙婆毫无表情走出来对爸爸说:是个看坛弦水(女孩)的,管她的哦,还是好好的带起嘛。生父脸色由红变青,突然一个180度大转弯,在屋檐下站了很久很久,才到床边对生母说:儿女都一样,没什么,明年咱们再生一个就是。生母木然的点了点头。
1978年10月,生母第二次怀上了,生父还是很高兴,只是生母一天忧心忡忡,担心再生一个女儿。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如愿的,1979年7月28日生母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儿,叫张小菊。生父有点埋怨地对生母说:怎么又是一个女儿呢?你以为我想啊,我想生男孩就生男孩,我想生女孩就生女孩呀?我又不是神仙,你那么想儿,你自己生嘛!生母委屈的哭着说道。生父忙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沤了。
1980年1月1日起,我们那大山里正式开始实施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明文规定:即日起一家只能生一个小孩,以前生的既往不咎。超生怀上的一律抓去引产(人流),如果生了的,就罚款,如没钱罚款的,就收家产、家畜抵扣。一时间,到处都贴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弄得像生我那样的家庭,人心惶惶。在面临罚款、收家产的震慑下,在一段短时间里,村里的很多人都没敢再超生。
但在当时大多数中国农村里,有一个封建的风俗:在一个家庭里面,至少要有一个男孩,来延续这个家庭的香火,来传宗接代。如果男孩越多,这个家庭的人气就会越来越旺;如果没有,就意味这个家庭将断子绝孙,香火就会熄灭,这家人在百年归逝的时候就没有人送终,死后也没人为他的灵魂超度、祭祀。也就是说这代表这个家庭就会灭亡。造成这原因又有一个混账的骂人说法:这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多了,可恶的后果,上辈子欠的孽债太多,是上天对他们进行的惩罚。周围的人们就会歧视、欺负、这个侮辱家庭。特别是在与他们发生矛盾是,别人就会拿此来谩骂。
这一基本国策刚好和这农村封建风俗相抵触。
由于当时的在养老制度的不健全,再加农村的封建意识强烈,没过多久很多人就偷偷摸摸偷生,我的生父生母也不例外,也加入了超生游击队,因为他们在太想有一个儿子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儿子。1980年9月,我的生父生母又踏上了他们的追儿梦,生母整天东躲西藏,1981年5月9日生母生下了她第三个孩子张小英,但又是一个女儿,这让我的生父生母彻底绝望了,生父睁着无奈、无助的眼睛一眨不眨,悲恨得双手一个劲颤抖,气得脸青面黑,突然生父用头猛烈的撞在了土墙上,顿时生父的头被撞了一个鸡蛋大的青包,鲜血直流,生母扯着嗓门用尽全力哭喊着:娃儿她爸呀!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你叫我们几娘母怎么活呀!还好,生父并无大碍,抱住生母伤心的苦了,一家人抱在一起都哭了,伤伤心心的哭了,哭得那么无力,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一家大小不一的哭声在寂静的山沟里回荡着……慢慢的渐渐的停止了哭声,生母满脸泪水和鼻涕地望着,也是满脸泪水和鼻涕还有鲜血的生父央求着说:孩儿她爸呀!也许是苍天不给我们儿子,这辈子只有带女儿的命,我也不再生了,我不想像做逃犯一样担惊受怕的东躲西藏了,我们5个人一起过,好好的过,好吗?生父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许久后,点了点头。
2年后,生父生母勤奋劳动,大家省吃俭用,东拼西凑终于交齐了480元的罚款。生活总算可以正常的过了,也可以常看到他们的笑容了。
甘苦、宁静的生活只是短暂的,本来生父生母和大伯、二伯在分家的时候就结下了一定怨恨,后来因为我们的田地都是挨着的,他们就经常为琐事、田边、土角的事情,大吵大闹,关系搞得还不如外人,像敌人一样,没有一丁点、一丁点亲情,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有亲情这两个字。
其实,邻里乡亲有点争执也是很正常的。而大伯、二伯都是典型的没知识、没文化、没道德、没教养农村粗人,大伯母、二伯母也是典型的农村泼妇。一有什么争吵争闹,他们就一定会用农村那封建风俗来谩骂,说我的生父生母,是上辈子造孽太多,太可恶,活该生不到儿,生到儿子了也会死掉,下辈子还是生不到儿,几辈子都生不到儿,随便生多少都是女,你们生下的孩子不是为你们养老送终的,而是让人太阳的;甚至还诅咒说:如果天老爷发慈悲让你们生到儿子,你们的儿子也会打短命(在三岁前死的小孩),让你们永辈子都生不到儿、永辈子都当五保户(孤寡老人)。
大伯、二伯家的尖酸刻薄、故意仲伤我生父、母最最脆弱事,把我的生父、母气得死去活来,嚎啕大哭,但有无可奈何。而且是三翻五次的谩骂、诅咒,甚至还挑拨村里其他人来谩骂、诅咒。
为了一家人的尊严,更重要的是为了我几个姐姐不再受到侮辱,她们实在是太无辜了,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只是一个个孩子,只是一个个幼小的孩子呀!无知、愚昧的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还有一些村民们,在我内心流着血泪的同时,也为你们感到深深的悲哀。我生父、母下了一个无可奈何带着仇恨的定决:再生一个,哪怕是坐牢、砸锅卖铁、讨口要饭也要生一个儿子。
1983年春天,村干部开会说,上级要求严格执行计划生育工作:超生的,坚决罚款;怀上的必须引产,孕妇躲藏起来的,就收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扣押,直到出来引了产才归还物品,并处以相应的处罚,可以强制执行。在这以前计生干部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如超生了的,计生干部的工作就是去催缴超生罚款,如没有钱的,计生干部就游说超生户们去借、变卖家产、牲畜粮食等,让计生干部们能拿到超生罚款,回去才好交差。这样一来,几年的计划生育工作没能让人口减少,反而增加很多。
还好我们家以前超生交罚款交得及时,近2年又没有超生迹象,计划生干部放松了对我们家的警惕。当年3月,生母再次怀上了第四个孩子。当年8月,为了生母能正常顺利的生下孩子。生父决定让生母到舅妈哥哥孙叔叔家里去躲。就给村里的人说,现在已经过了农忙了,生母到遵义去给人家带孩子,补贴一下家用。孙叔叔他们家在贵州省松坎区。松坎区离我们家比较近、人口比较多的山间小镇,又是在一条国道边上,人员流动性比较大,不容易被计生人员察觉。孙叔叔是松坎镇粮站副站长,孙叔叔有知识、有文化,还当过兵,为人正直善良,对于我们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对此也愤愤不平,但也爱莫能助。孙叔叔的老婆蔡阿姨,是一个典型的贤良淑德中国妇女,当她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后,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1983年年底,日思夜盼、朝思幕想、千呼万唤的弟弟张易终于姗姗来迟还是到来了,张易:名字是孙叔叔取的,意思是弟弟来得太不容易了,希望他在以后的成长中容易些。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取一个名字都那么寓意深远。
生父知道这惊人、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后,放下手中的农活,连根连夜赶到孙叔叔家。抱着他毕身期望的儿子又是亲又是添的,看了又看,看了还看,也许他觉得这是否是真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弟弟那嫩得流水的小屁股,眼里含着泪水,嘴里念念有词的说:苍天有眼啊!苍天开恩啊!我终于也可以抬头做人了。生母也激动的眼泪哗哗直流,对弟弟也是爱护有加,她心疼地说:小心一点,小心一点,不要把孩子打伤了。在场的人都为他们开心得两眼泪花花的,蔡阿姨忙前忙后,忙得不可开交,张罗着晚上的晚饭。
晚饭间,生父手舞足蹈的说:他回家一定要对所有的亲戚朋友说,给村里的每一个人说,特别是大歌二哥,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张开全也有儿子了。大家都说好:要得,霉了这么多年了。应该祝贺一下、喜庆一下。
只是孙叔叔一言不发,他紧紧皱着眉沉思了许久,有点像在单位他们开会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常来讲、一般来说,这应该高兴一下,但是我觉得你们这样做是不好的,为什么呢?1、如果你们这样做,会加深老张你们几兄弟的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2、你们两个哥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是了解的,如果仇恨大了,万一他们对张易不利,你们怎么办!也许你们会说:把张易看好,不让他们接近张易,不让他们有机可乘,但是小孩是长脚的,他是会到处乱走的,他那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不可以去,你们谁敢保证让张易不会离开你们半步。我们都是人,任何人都有粗心、大意、麻痹的时候,万一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已是后悔莫及哟!3、你们这样做的话,计生办的肯定会知道,知道了会怎么呢?你们家的所有点值钱的东西都将会被拿去抵罚款,包括:谷子、猪、柜子、桌子板凳。你们将会一无所有,你们一家大小怎么生活,难道每天都只吃红薯吗?吃红薯大妹子(我生母)会有奶吗?没奶张易能健康成长吗?三个姑娘(三个姐姐)一天到晚吃红薯他们受得了吗?。
生父像如梦初醒的孩子一样一个劲的点头着头说:对,站长说的对,站长说的有道理。孙叔叔叹了一口气说: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不应该让我来说的。生父说:我知道站长是为我们好,怕我们被计生人员发现了,家里将什么都没有,可怜几个娃儿。
孙叔叔说:我到不是可怜你们,我是觉得你们太不容易了,我也是吃过苦的人,也明白你们难处。生父生母同时说:谢谢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记在心里的。
生父低声问孙叔叔: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孙叔叔看了看蔡阿姨说:我和你嫂子商量一下。孙叔叔和蔡阿姨进了厨房很快就出来了,只见蔡阿姨满脸笑容边走边说:好的,要得,我也这样想的。
孙叔叔走到生父边坐下,拍了拍生父肩膀说:我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妹子呢还是回去,免得村里面怀疑,张易就在我们家住,由你嫂子带起,反正她没有上班,没事可做。等到张易2、3岁了再带回去,就说是在外面看到了可怜捡的;这样的话一来捡的孩子罚款要少一些,二来你们在这2、3年里,辛苦点、勤奋些,多养些猪、鸭、鸡,争取在这2、3年里凑齐1000多的罚款,到时你们再来接张易回家团聚。
生父生母听完后,双双给孙叔叔、蔡阿姨跪下磕着头流着眼泪的说: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无以回报,我们农村人也说不来话,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我们只有给你们跪下谢恩。孙叔叔被我生父、母这一举动,吃了惊。他们赶紧分别扶起我生父、母说到:其实,我们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如果把你们当外人,就不会让大妹子住在这里了,你们开心我们就开心,你们生活得好,我们才放心,其实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不必行如此大礼,你们这样会让我们折寿的。
1984年11月,此时的山区已经有些寒冷,太阳妹妹也变得十分害羞、吝啬,很少露出她的脸庞,天空老是黑漆漆、灰蒙蒙的。
还好弟弟在孙叔叔和蔡阿姨的精心照料下,健康顺利成长着,已经可以朦胧的叫爸爸妈妈了。大人说话时,他也跟着议呀唔呀的说。弟弟长得胖乎乎、肉肌肌的,机灵乖巧,一对圆啾啾、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是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老师东张西望的。
弟弟很少很少哭,在感冒的时候也只是小声的哭,好像知道他是他妈妈偷生的一样。弟弟的抵抗能力也非常好,偶尔会有一点小感冒,一般蔡阿姨喂半包小儿安(当时物美价廉的儿童感冒药),就好了。蔡阿姨在眼里,甜在心里,心想:等春天到了,弟弟应该可以走路了,离弟弟回家的时间更近了,很快我们一家就可以团员了,村里的人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侮辱我们家了,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蔡阿姨越想越开心,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欣慰的微笑。
当时的弟弟已经能利索地爬来爬去,扶着的话可以走十几步路了。一向严肃的孙叔叔回到家里第一件事肯定是去看弟弟,去抱抱他、逗逗他,而弟弟则是一逗一个笑,十分惹人喜爱,孙叔叔时常也会被弟弟天真无邪的笑,逗得哈哈大笑。
天有不测风云,我无菩萨保佑,上天总是爱捉弄人们的命运,不知是否灵验了那可恶的大伯二伯诅咒。
1984年11月3日吃完午饭后,弟弟有点发烧,蔡阿姨有些疑惑,弟弟原来感冒都是咳嗽、流鼻涕、眼睛红之类的。发烧,还是第一次。但蔡阿姨还是像往常一样喂了半包小儿安。
下午3点,几个小时过去了弟弟还在哼哼的小声哭闹着,不睡觉,以前弟弟吃了药一般都会睡觉,醒来后都会好很多。蔡阿姨觉得这次有些不对劲,赶紧摸了摸弟弟的头,哎呀,不好了!和中午相比更烫了。蔡阿姨又赶紧给弟弟量了一下体温,一看37度,哎呀,张易发烧了,怎么办呢?现在青光天的又不敢抱去看医生,蔡阿姨焦急的想。弟弟虽说弟弟快一岁了,平时白天一次也没敢把弟弟带出去,怕邻居看到,问起来不好说,影响到我们和他们家庭的稳定。只是偶尔晚上带出去,有时看见熟人,他们就躲起来,等熟人走远,才匆匆把弟弟抱回来。因为孙叔叔为人亲和,偶尔也会给邻居们提供一些实惠,邻居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是大白天,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
蔡阿姨在焦虑中,好不容易熬到5点多钟,在山区的冬天已经开始黑了。蔡阿姨赶紧一路小跑的把弟弟抱到郊区一个欧阳文的赤脚医生(农村医生)那里去,在经过医生的检查后,蔡阿姨迫不及待的问:孩子怎么啦,得的什么病呀,这孩子从来都没有发过烧的,眼部严重啊?!医生不以为然的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发烧,应该是感冒引起的,打一针柴胡(一种退烧药)就好了。
蔡阿姨吃力的抱着弟弟往回走,毕竟蔡阿姨也是40几岁的人了,白天人来人往的街上,一到晚上却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两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灯光,让人有些害怕。
回到家里已经是8点多了,孙叔叔已经把晚饭做好。见蔡阿姨回来了,生气的问道:你抱着小孩跑那里去了嘛!给你说过的,小孩白天是不能抱出去的,万一被那些装怪的人看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蔡阿姨说:孩子有点发烧,我抱去看了病。孙叔叔听说弟弟病了,气一下就烟消云散了了,连忙小心轻柔抱着弟弟,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再用眼角挨了一下弟弟,喜笑颜开地说:没有发烧呀!
蔡阿姨也过来摸了摸兴奋的说:还真的退烧了也,欧医生还真厉害。然后又对着弟弟说:我的乖乖哟,你把我黑惨老,万一你娃娃有个撒子,我朗个向你妈老汉交代哦。弟弟昏昏欲睡、目光呆滞、有气无力望着蔡阿姨,望得蔡阿姨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心里害怕的想:这孩子眼光怎么这样子呢?往日的灵光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会我看到他的眼光会如此惊怕呢?
蔡阿姨又一想:可能是孩子发烧,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吧!但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阿姨头上。
蔡阿姨对孙叔叔说:明天捎个信给张易爸妈,让他爸妈来看看张易吧,他们也有1个多月没有来看孩子了,应该也想孩子了。孙叔叔说:好吧,我明天早上就去找人捎信。在吃完晚饭洗漱后,就睡了。虽然蔡阿姨今天很累,饭都不想吃,回到家见弟弟没什么大碍,就想睡觉了,但此时的蔡阿姨虽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
喵......!蔡阿姨正迷迷糊糊快入梦的时候,原来是一只猫发出的惨淡的凄叫声,惊吓得蔡阿姨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冒冷汗,全身汗毛竖立,气喘嘘嘘。
孙叔叔也醒了,打开灯,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4点45分,抱住蔡阿姨的双肩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蔡阿姨说:没有,没什么,你去看看张易吧!孙叔叔走到弟弟的小床边,看见弟弟似乎睡得很香,就对蔡阿姨说:张易睡得很好,没什么睡吧!
蔡阿姨说:哦!此时的蔡阿姨怎么再也睡不着了,人越睡越清醒。蔡阿姨6点就起床做早饭,6点30分,孙叔叔也早早起床了,一般平时他是7点15分才起床的。简单吃过早饭后,孙叔叔就匆匆走了,蔡阿姨在纳闷:这人怎么走得这么早,这么匆忙呢?!蔡阿姨边纳闷边叮嘱孙叔叔:记着找人捎信哈!知道了!孙叔叔答应着说。
8点40分,孙叔叔提着菜回来了。蔡阿姨惊讶的问: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星期天呀!孙叔叔微笑着体贴的说:老婆,我知道你昨晚没有睡觉,昨天你又累了,今天肯定没什么精神,还要带小孩,你那里遭得住嘛;我已经打电话到泥坝粮站,那边站长会找人捎信的,放心吧!到单位把工作安排好了,给领导请假,再去买的菜,回来和你一起带孩子!
其实孙叔叔昨晚也是没有睡着的,他一样牵挂着弟弟,他也觉得弟弟昨晚有点不正常。你别看孙叔叔平时一副官腔官调严肃的样子,心地里害死深爱着蔡阿姨的,看嘛:对蔡阿姨多细微周到!蔡阿姨紧紧的抱住孙叔叔伤心的哭着说:我真害怕孩子有个什么,我一天的压力也非常大,因为孩子他全家对这孩子的期望值太高了,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他的出现才能解决。他们全家太可怜了,呜呜呜呜…哈巴!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孙叔叔轻轻的拍着蔡阿姨的背说。
午饭后,孙叔叔说去多点买菜回来,可能孩子他爸妈今天晚上要过来,晚了就没有什么菜了。孙叔叔平时是一定要睡午觉的,哪怕是有客人在也不例外。蔡阿姨说:嗯!去吧,路上慢一点,菜市场的路滑得很咯。晓得老,孙叔叔应着说。2点多孙叔叔就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蔡阿姨坐在弟弟旁边理着菜。蔡阿姨习惯的用手背探了一下温度,哎呀!老头子,你快过来!好像孩子又在发烧了样!蔡阿姨惊叫着。哗!孙叔叔一下甩掉报纸,乱七八糟的报纸散落在磨石地板上,孙叔叔平时很爱整洁的人,蔡阿姨动了他的书,如果没有原位放好,就会接受不低于3分钟的政治批评,此时的孙叔叔飞快地奔向弟弟,由于太心急,差一点踢到一个小板凳摔着了,蔡阿姨焦急的喊道:慢点,把你摔到了,我们这个家来怎么办嘛?!
孙叔叔又用眼角挨了一下弟弟的额头,弟弟已经烧得烫人。弟弟此时已经是神智不清,喊他,他也只能吃力的睁开半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又闭上。看到弟弟的样子,一向沉着冷静的孙叔叔也焦头烂额一个劲的说:这怎么办呢?这怎么办呢?!
孙叔叔思量了一会儿,看到弟弟人事不醒的样子,最后说:走!去区医院,只有区医院的条件稍微好一点。
蔡阿姨说:区医院千万不能去,这时候去去医院,人那么多,事情肯定会被败露的,这对所有的人都不好,再说了,区医院的路程要远得多,来不来得及啊!还是去欧医生那里吧,欧医生医术还是挺好的,昨天去看了,烧退得那么快。
孙叔叔想了想,没办法了,再想就来不及了,孙叔叔迅速的拿背盖把弟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鼻子和嘴。抱起弟弟就开跑,蔡阿姨在后面气喘嘘嘘的追着。
终于跑到了欧医生家里,孙叔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快 ...快救命!欧医生漫不经心说:别着急,慢慢来,好事不在忙上。他慢条斯理的给弟弟量体温,一看,不以为然的说:有点发烧,不过不老火,才40°,这没什么,小孩发点烧很正常嘛;不要一点点事情都搞咆老,莫着急。
此时蔡阿姨已经追来了,爬在桌上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昨晚退烧没有嘛,欧医生问道。退了的,回去一会儿就退了,蔡阿姨抢着回答说。欧医生看着弟弟说:那病因是找对了的,可能是他的抗体大,柴胡压不住;今天给他打青霉素,青霉素药效好得多,这次肯定没问题!孙叔叔担心的问:孩子有没有危险,这烧能退得了吗?
欧医生瞪着眼睛说:你们不相信我?算了,你找别人吧,你们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我照样吃饭!蔡阿姨赶紧说:不是!不是的,大兄弟,我老公他是着急孩子!欧医生说:着急?!着急也不能侮辱我的医术呀!蔡阿姨急得都快哭了:我们不是哪意思,你大人又大量,赶快给孩子治病吧!蔡阿姨说完,给欧医生跪下了。
欧医生扶起蔡阿姨说:我最烦别人看不起我,我行医20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故,你这小孩算什么嘛,才40度,人家有的孩子烧到43度,在我妙手回春的手下,几个小时都退下去了。眼看弟弟越喘越厉害了,蔡阿姨焦急地说:我们没有看不起你,你快给孩子看病吧,欧老师,求你了!欧医生这才对弟弟左瞧瞧,右看看,拿出珍听器在弟弟胸前、左、右听了听,然后闭着眼把着脉,头一点、一点的,好像比同仁堂的老中医还教授、还专家。
最后给弟弟打了很大一管青霉素,配了4次的药,每次一包,一共1块8角钱,在当时来讲已经算很贵的了。孙叔叔怕弟弟病情加重,决定再在欧医生家观察一会儿。欧医生又有些不安逸了说:回去吧,没事了,很快就退了,明天下午应该就好了。孙叔叔急中生智撒谎的说:刚才跑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你等我把气喘平静了,我们就走。欧医生也没再说什么,但他又阴阳怪气嘀咕着:现在呀,有的人哦,不相信我呀,又要跑来求着我看病,唉呀!累哦!气得孙叔叔牙咬得咯咯直响,拳头握得冒汗,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孙叔叔还是忍气吞声尴尬的听着他批念着。 蔡阿姨赶忙跑去给欧医生买了一包红梅香烟,强笑着说:欧医生,麻烦你了,麻烦你了。红梅香烟对现在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在当时来讲可是松坎区最顶级的香烟了,一般只有区级以上的干部才抽得起的哦。欧医生看到蔡阿姨给他买这么好的香烟,可能这也是他真辈子抽到最好的香烟了,以他的医疗条件,有钱的人是不可能到他那里去看病的,脸都笑烂了地说:大妹子,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何必这么客气、浪费嘛;舍己救人、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应该的!应该的!我大姨父的丈母娘也蔡,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哦,呵呵!
蔡阿姨心冷冷的想:你这见利忘义的东西,我八辈子都不想和你这种人做亲戚,就是拉屎拉尿都不朝你这方向,还和我攀亲戚,我呸。蔡阿姨是从来不骂人的,只是这次确实被这狂妄自大、没有医德的欧医生气得没有办法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弟弟已经没有那么喘了,烧似乎也退了些,还是有一点咳嗽。欧医生得意的说:我说老没问题嘛,烧都退老好多了,回去吧,这里冷。孙叔叔和蔡阿姨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到家时已是6点多了,在回家路上弟弟已经很香的睡着了。弟弟已经不喘气了,微微的出着气息,烧似乎退了很多,只是偶尔会轻轻的咳一下,但咳得很无力。孙叔叔轻轻的小心地把弟弟放在他的小床上,让他舒服、安静的睡躺着。
孙叔叔蔡阿姨轻脚轻手的到厨房做饭,甚至把厨房门都关上,生怕吵到了弟弟。孙叔叔7点左右去看了看弟弟,见弟弟安静舒心的睡着,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梦乡,他高兴地想:孩子也折腾了整整24小时的,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会好,明天他爸妈就可以逗逗他。孙叔叔放心地到厨房帮蔡阿姨做饭了。
晚上8点多,晚饭已经做好。去把孩子抱过来喂饭了,蔡阿姨说。一直以来都是等弟弟吃好了,孙叔叔蔡阿姨他们才吃。刘易,刘易,吃饭了,孙叔叔边走边喊。弟弟一点反也没有,孙叔叔急忙大步跑到弟弟床边,用手又去弟弟的额头,这烧也退得太厉害了吧,弟弟的额头已经退得没有任何温度了。孙叔叔赶紧摇着弟弟,大声呼叫着:张易!张易!而此时的弟弟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哐!此时的蔡阿姨被孙叔叔喊叫声吓得把手中的碗掉在在了地上,她这一整天天都是提心吊胆的,预感着有什么事情发生。孙叔叔心脏也被碗碎这刺耳尖锐声音深深的扎了一下,全身上下都打了一个冷抖。他抱起弟弟使劲的摇晃着:张易,张易,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 弟弟安详平静的闭着双眼,双手随着孙叔叔的摇晃左右摆动着。(人失去生命时,和这差不多)
蔡阿姨扶墙壁从厨房走了出来,气喘嘘嘘靠在墙上,六神无主的望着孙叔叔;孙叔叔惊慌失措的看着蔡阿姨,无可奈何。
只见弟弟的双手像快没有了动力的时钟的摆一样,随着动力的消耗越来越慢的摆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在动力完全耗时时,咚!很小很小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弟弟的手臂停止了摆动,双手垂直地吊向了地面,一动不动,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
生父、母此时也赶到了,看到此时此景,都愣住了、傻眼了。生母冲到孙叔叔身边,抢过孙叔叔手中的孩子,死死的抱在怀里,撕心地哭喊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生父全身发抖,两眼无光,嘴巴哆嗦着:苍天啊!你为什么不长眼呀?!你的心都到哪儿去了呀?!别人没良心,我请问你:我亲爱的老天爷,你的良心也被狗吃了吗?!但没有流泪,可能是生父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吧;坚强的孙叔叔双手捶打着桌子,双眼包着泪水,一动不动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他不敢动更不敢低头,因为移动或者低头,这个上过越南战场,杀敌无数的高级军人的眼泪就会像关闭的瀑布一样,喷射而出!
咚!重重的一声闷响。生母因过度伤心,已经晕倒在地,弟弟的尸体也被甩出1米左右。快!使劲按住人中!(上嘴唇中间)老婆赶快端碗温水过来!快点!见多识广、泪流满面的孙叔叔喊叫着说。孙叔叔叫生父使劲按住生母人中;麻利地挽起生母的手腕,蔡阿姨梦里梦冲、摇摇晃晃、颤抖着双手把温水端了过来,温水撒了一地。好生(小心)点!孙叔叔大声吼道,这可能孙叔叔第一次这么大口气与蔡阿姨这样说话。孙叔叔迅速的为生母揪起了痧,而生母的很快手杆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生母还是没反应。
场面万分混乱、紧张,命在瞬间,这弄不好,还有一个人将要死去。此时,只有弟弟最平静,尽管大家急得快要死了,而他还是安详、平和、安逸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他满怀憧憬地来到这个世界,但看见世间竟如此复杂、辛酸,不愿受苦的弟弟转生又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天堂。
一向沉着、冷静的孙叔叔,此时此刻也急得黄豆般大小汗水直冒,混杂在泪水之间;孙叔叔急忙揪生母的鼻啊梁,还好,在揪到快变紫的时候,生母流着泪水,慢慢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微弱地撕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为了安全起见,孙叔叔又帮生母揪了脖子四面。
此时蔡阿姨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很大的红布团,慢慢打开。一个洁白无暇的陶瓷糖罐缓缓的露了出来,白白的陶瓷糖罐上鲜艳的印着一个胖乎乎、白生生的婴儿。仿佛弟弟已经到了开心天堂,望着大家天真无邪的笑着。
蔡阿姨用勺舀了两勺,兑成糖开水端到生母面前,抽泣着对生母说:是我害死了孩儿,我是罪人,我给你认错,我不希望得到你的原谅,但希望你能把这碗糖开水和了;因为,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下去,家里的几个孩子不能没有你,你万一有个什么,孩子怎么办,你也不想你的孩子造孽撒。生母摇摇头,死活不肯喝糖开水,为了生母的身体,大家还是硬给生母灌下那碗糖开水,扶她在床上休息。
只见孙叔叔红着眼睛从卧室走了出来,紧紧握着双拳,嘴里狠狠的骂着:欧阳文!你个龟儿子,老子今天要你血债血偿!生父见状,立马拉住孙叔叔说:大哥,算了,这是我们的命!气急败坏的孙叔叔吼道:不能这么便宜他了!生父“咚”的一声跪在地下哭着哀求着说:你不能去呀!不能去!真的不能去呀!事情闹大了,你的站长会被拆职、开出党籍,连一个工人都做不了,还会坐牢;即便如此,易儿他能活过来吗?他能活过来吗?!
我宁愿去坐牢,也不会放过他!孙叔叔咆哮着冲向门口。
生父立马抢先冲到门口叫道:你不准去!只要你开这门,我立刻撞死在你面前。说完生父用手使劲的指着墙壁,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墙,生死就在0.1秒之间,命在一玄。孙叔叔被生父这一生死相逼吓蒙了,他没想到,老实巴交的生父在此时此刻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其实,生父看到当时的情形,以孙叔叔的性格,加上他当过兵,又经常锻炼,如不以死相逼,是根本没有其办法拦住他的。他觉得:本来弟弟在他们家已经是亏欠他们很多了,如果能不让他们家宁破碎,生父觉得即便他真的死了也是值得的。
孙叔叔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蔡阿姨赶紧去扶孙叔叔,孙叔叔抱住蔡阿姨,倒在蔡阿姨怀里无声的抽泣了,像一个委屈的孩子。此时此刻这位受过专业训练的铿锵军人也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听蔡阿姨讲,孙叔叔以前从未哭过,蔡阿姨也是第一次看到孙叔叔哭泣。即便是孙叔叔他妈妈95岁逝去时也没有,当时他还在安慰家人,人总有那么一天,问心无愧就好。也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印证。
次日凌晨1点过,孙叔叔到单位去把才买不久的桑塔纳开了回来为弟弟送行,这样的话,对弟弟来说,给他也是最大的厚恩了。因为当时的轿车是极品中的极品,也只有粮站这样好的单位才有的。
生父虽然很少看到轿车,坐在这只有高级官员才能享受的高级座驾,他却没有一丁点激动和新奇。他只是和孙叔叔一样默默的流着泪水,把弟弟紧紧的抱在怀里,静静的为弟弟送行。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把弟弟送到靠近赶水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坡上,让他在那里静静的安息。。。
第二天,为了不让那该死的欧医生乱说话惹来麻烦,蔡阿姨把家里的10斤大米、2把挂面(2斤1把)、1斤白沙糖送了过去。孙叔叔知道后,气得牙齿咯咯直响,气得两只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这个缺德的欧阳文,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还要让他好吃好喝但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见他走进书房,拿出笔墨,嫉笔挥道:
无
姜必均作2013.2.9
天 无 苍 生 目,
吾 无 地 照 护;
历 凌 千 万 苦,
遭 之 乃 为 无!
(解:传说能生明大义的苍天,可惜他没有长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不到人间的疾苦;我也没有大地的照顾和保护,真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历经尽人间的欺凌侮辱、受到了人间的千辛万苦,却还是遭受了什么都没有的结果)
毕,缓缓走向阳台,用力把诗和宣纸撕得粉碎,双眼努力包住泪花,奋力撒向天空,嘴里一字一句的念着: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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