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小说连载：重庆的杂草丛 （作者 焚书坑儒）
重庆的杂草丛
此小说谨献给在重庆走过、路过、爱过及还生活着，并能找到自己影子的人！
－－焚书坑儒
一
最近，为了评职称，我花了两百元在一家省级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主要是关于贾平凹《废都》女性研究的。其实这还是我毕业论文的延续。当时沉迷于贾平凹的返朴人性之中，又在毕业时大为女性的无尚崇高而在同学中疾走奔告，所以借此写了篇关于维护女性的论文，得了导师几句赞扬。
当时拿到那份刊物，我还复印寄给了薇薇，她是我大学时的女友，其实她在我写作时早看过了，而且对我的那套语言都耳熟能详了，寄过去只是为了表明外界对我那些废话的认可。
薇薇全名叫程薇薇，来自苏州的一个小镇，和我是同班同学。她的成绩特好，高考时学校和家里都认为她铁定了上得了北师大，结果考试时重感了一个星期，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她痛哭着要复读再考，但经不住母亲对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学费的担忧，在父亲的陪伴下来到重庆报到。
我读师范没薇薇那么执着及那么大的抱负，原因与很多同学一样，因为我们的成绩只能选师范，尤其是我们这种牌子的师范，人也无非不是将就混张文凭聊以自慰。我比薇薇早一天搬到沙坪坝，跑去找辅导员问几句话，正巧碰到她和她父亲在办理报到手续，于是就被派去帮她们父女俩引路、搬行李、领公寓包。一路上她父亲就打听重庆的情况，重庆的气候怎么样，吃的东西有没有清淡的，怎么坐公交去火车站，以后同学间还希望多照顾薇薇，诸如此类的话，而薇薇一直跟在我们后边一言不发，我还转过身来跟她搭讪，说：“到了重庆你们放一百个心，重庆人都挺耿直的，要有什么事，说一声，兄弟姐妹们一下都来帮忙，尤其象江浙一带来的漂亮女生，兄弟伙们忒喜欢帮忙。……”听着我讲话，薇薇的眼睛只闪了一下，还是没说话，而她父亲只搭笑着说太感谢大伙了，孩子出门就在就担心孩子不能照顾自己。一直将她父亲送到红太阳宾馆，她父亲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而薇薇只是在我告别时说了一声“谢谢”。
第一次开完班会，男生宿舍里就评出了班里的三朵金花，排名前两朵都是重庆女孩，打扮得华丽奢靡，丰乳翘臀，妖娆动人，如果走在街上一定会被看作是哪个大款包的二奶。当时班上这群男生都刚高中毕业，全都是毛头小子，特好性感的审美，没事回到宿舍就大谈那俩女生的内衣颜色，又描绘其中哪个男生与她们中任一个缠绵、淋漓的场景。
薇薇在金花中排名第三，在我们看来她是以白描而著称的，属那种清水芙蓉、天然去雕的那类。男生宿舍很少拿薇薇来开涮，偶尔有一两个人提起话头，就没人接茬，各自看书睡觉了。
其实我知道这群小子都在打薇薇的主意，有次我还看到我上铺吴勇那小子短在开水房的路上，硬抢了别人的开水瓶，非帮别人提回去不可。还有我对面铺位的那刘麻子，原名刘斌，因为脸上的青春痘和留下的疤痕太多，而且平时做人也是大大趔趔地那种豪爽人，所以我们管他叫刘麻子。据说他小子写了几封情书给薇薇，最后两封是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呕得一个月在宿舍里都不支声，连他最爱谈笑的那俩个丰乳翘臀也不提了，最初我们都以为这小子在耍酷，改邪归正不屑于跟我们一般见识，或是因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后来有个知情的女生传出消息，这狗日的原来在阴悄悄泡别人薇薇，不仅两天一封信，而且每天晚自习后跑到女生宿舍下的卡式电话，一天一个电话的往别人宿舍打。
最搞笑的还是新闻班的一个傻鸟，在中文系的诗歌朗颂比赛中，站在舞台上先来了一段开场白，说要把自己朗颂的诗献给他心目中最纯洁的女孩――程薇薇，搞场全场一阵哄闹声和掌声，接着就慷慨激昂的朗颂高尔基的《海燕》。
班里班外的人折腾了大半年，也没谁落了叫，薇薇依然与任何男生不苟瓜葛，只在教室、食堂与宿舍间出入。她打心里就不想谈恋爱，或者说她打心眼里就不想来重庆，更不想把最美好的回忆留在重庆。男人的激情与亢奋是很快就会用完的，第一学年结束时，大家的话题不再是三朵金花了。
走在教室的路上或是在教室中，我偶尔碰到薇薇或是眼神对碰的一瞬间，她都会向我微微致意，我想她的这分致意是她刚来报到时我替她搬过行李的感激吧。可当时我打心底里就没想过去泡别人。首先是她长得挺高挑的，差不多
读初二那年我们四五个男生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常有事无事的去叫别人名字或是在别人回家路上骚扰别人，一次又尾随别人回家的路上，那女生的舅舅带了两个人抓住我们就是一顿怒吼，吓得我们那半个月走到路上就打哆嗦。
最伤自尊的一次算是高一时，我跟同桌一个兄弟伙讨论班上哪个女生比较爽心悦目，那兄弟伙猪脑油肠，而且字又写得太丑，就央求我帮他写了一首情诗，用纸条递给一位女生，可那纸条又鬼使神差的落到了班主任手里。因为是我递出来的，而且还是我的笔迹，自然就是最大嫌疑人，免不了被班主任一番训导，还被罚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当然由此至终我都没供那同桌出来，自己算是认栽了。伤人的是当我被班主任凌迟时，那女生居然没有一分动心，反而是以冷眼旁观我的凌迟。也许爱情不该属于我们这些其貌不扬而又才疏学浅的人。
后来跟薇薇在一起，也是因为几次不经意的接触。大二那年，薇薇参加了学院的文工团，不仅舞跳得好，还是学院晚会的主持人。那次元旦晚会，我与吴勇正闲溜达着从礼堂侧门过，薇薇神色匆忙地叫我，说能不能帮她去一趟女生宿舍楼下，因为她马上要上台主持，而高跟鞋恰在这时不小心折断了，她已打电话叫同宿舍女生叫拿了一双下楼来。我也没多想，一溜烟就气喘吁吁地跑了个来回。第二天上课时她还特递跑到我座位前来感谢，说总是在麻烦我，我就调侃了几句，说能为美女提鞋也是件值得荣耀的大事，可惜校报那群记者没在场，否则也该给我照张提鞋的快照，在校报的娱乐版里也给整些台后花絮或花边新闻什么的。其实这件事我也很快淡忘了。
二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们没课，本来家里打电话叫我回江北吃饭，我嫌父母唠叨，就推说周末学院安排了志愿者活动，班上的同学都要去参加，周末我就住宿舍了。我与宿舍的几个同学一起到学院后门的桌球室打了一个下午的桌球。本来说好打完后就在后门的餐馆AA制喝些小酒，但其中两个小子输了四五十元，说没什么兴致就提前走了。
我们剩下三人，也觉得冷清，刘麻子提议到烈士墓那边，说有家录相厅还可以，通票十元，前面都是放些大片，十二点后全放三级片，而且是威力都比较猛的那种。还说录相厅不远处还有个宜宾燃面摊，在周围小有名气的。我接茬说道：“刘麻子，你个狗日的，沙坪坝这种地方你都摸清楚了唆，小心燃得你娃麻子越来越多！”
我们三人打了一辆摩的去了烈士墓。在燃面摊上一人吃了碗燃面、喝了两瓶啤酒，因为天有些冷，我们决定早点进录相厅里。我们几个进了录相厅，摸黑找了三张连在一起的座位，我刚点了支烟BB机就响了，是沙坪坝的号，肯定不是家里打来的，不知道大周末的会有谁CALL，跑出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我很惊诧，居然是薇薇，她问我在家里做什么，我说我没回家，扯了个靶子说跑来川外一家外文书店来看英语四级的复习资料呢。她又问我买到没，我说跟我以前的资料感觉差不多，正走回来的路上。她说她在磁器口江边的，问我方不方便路过时到磁器口走走，我说方便呀，反正都要路过，而且晚上也没什么安排，于是我们约好过一会在“龙隐门”那里等。
通完电话，我看看BB机的时间，7：40多，天已经全黑了。我跑回去跟刘麻子他俩打了个招呼，因为我知道刘麻子为薇薇伤过心，没敢直接说什么事，就说家里人跑来学校看我，我先回学校一趟。
走出录相厅，刚好一驾801经过，我招手上了车。801是这出了名的牛车，又慢又摇，比我心里的嘀咕摇得还厉害。我在嘀咕薇薇找我有什么好谈的，是不是失恋啦，暗恋我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管他的，去会会也无妨。穿过磁器口老街时，我看到路边有一卖珍珠奶茶的，顺便买了两杯热奶茶向“龙隐门”走去。远远我就看到薇薇那高挑的身影站在扶拦旁，那天她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和高跟筒靴，脖子上一条暗灰的围巾绕了两圈，长发顺披着，双手插在衣兜里，面向江岸远眺。
我悄悄地走到她身旁，轻声问：“小姐，买珍珠奶茶不？”
她侧身过来，对我莞尔一笑，一口的流利的普通话答道：“那要看有没有我喜欢的味道？”
“我卖的奶茶，人见人爱，喝了不爱不收钱。”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味道的？”
“你喜欢的味道主要是根据你的品味来选择的。”
“那我是什么品味呢？”
“你属于翠绿丛中透出的柔红，清新而又春意盎然，又如寒风中绽放的腊梅，在万花凋零时，以淡淡的红映美嘉陵江的美景，……”
“行啦，少给我戴高帽啦”
“我说的这可都是实话，你在我们男生心目中是纯美的象征，我刚在奶茶摊站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思考哪种奶茶才能配得上你。”
“最后你选的哪种呢？”
“说实话，我觉得哪种都配不上你，但想你可能等久冷到起喽，所以还是将就选了一种比较接近你的。”
“哪是什么呢？”
“江南来的女孩比较清新隽秀，只有淡淡的清甜才适合你，所以选的草莓，嘿嘿嘿！”
“选的草莓就草莓嘛，还拐了那么大个弯讲那么多漂亮话干嘛！”
“这不是怕委屈了我们的江南美媚嘛。来趁热喝”
“你是不是一直都那么哄女孩子？”
“天地良心，我们都同学一年半了，你看到我跟女孩有比较暧昧的没？”
“谁知道你跟高中的女朋友在外面是怎么样？”
“我家贫人丑，
“你是饭桶呀，呵呵呵，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太贫，一天油腔滑调的。”
“咋子会嘛，我都一个月没占油腥喽，哪儿还来的油嘛？”
……
当时我还买了巧克力味的，我想女孩的选择不是浓就是清的这两样，在大多数女孩看来，吃什么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怎么吃，跟谁在一起吃。
我当时提议到旁边的一个茶楼里坐坐，薇薇说想顺着江边走走，问我是不是觉得冷，我说没有，穿的羽绒服呢。
“你去川外看什么英语资料了？”薇薇问道
“主要是英语四级的，这次我没考过，郁闷！中国人好学不会学什么英语，而且还要学汉语的人都要学。全世界最多人用的就是汉语，为什么外国人不整个汉语四级考试，考不及格的都不准发学位证。”
“这次没过没关系啦，我那里有很多英语资料，你拿去看看吧！”
“我看了你这次的，直接报的六级，而且还一次性通过了，有点霸道哟，那简直是美丽加智慧的女神！”
“行啦，又来贫嘴了，我才不是什么神呢。你们宿舍那一帮人，一天就知道踢足球，晚上也很少看到你们去上夜自习。”
“我们这是为中国足球在添砖加瓦的嘛。你知道中国足球为什么老冲不出亚洲不？”
薇薇眼神中含着笑，侧目看着我，没答理。
“那是因为国家队有条规定，英语四级不过的没有资格参赛，结果选上国家队的那一帮人又都不懂踢足球！”
“我就知道你又要贫嘴！懒得理你”
“这哪是贫嘴嘛，那天我们宿舍几个都跑去隆鑫队去应聘去了，结果一到门口，别人说至少要英语三级证书，否则不能实现与国际接轨，搞得我们连填表的资格都没得，灰溜溜地又回来了。”
“你们自己不好好学英语，怪不得连中文系都踢不出去。”
“下周二中文系跟教育系比赛，你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冲出中文，走向世界的！”
我想一个好女孩在关心一个坏男孩，也许都是从学习开始；一个坏男孩让一个好女孩关心自己，也许是从贫嘴开始。但我并不坏，仅仅是贫了一点，尤其是对女孩。
“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来逛磁器口？”
“下午我在教室看了一下午的书，回去洗了衣服，觉得挺闷的，就出来走走，刚想找个人随便聊聊天，想你周末回家了，就在旁边的话吧给你打个电话，没什么具体的事，就是电话闲聊几句，没想你还在沙坪坝的。”
“怪不得我今天下午左眼皮一直在跳，于是去川外时还跑去投注站买了十元的体彩，本来想这回五百万有着了，接完你的电话，我又知道这五百万算是让给别人了。”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嘛！”
“你美吧你，你这人在班里讲话一直就是忒贫嘴加无赖那种。我们隔壁宿舍的王娜以前对你印象多好的，刚来时一天都在宿舍夸你很会关心人，又会讲话，但后来别人就嫌你贫嘴，说你这人没有安全感。”
“你不会是替王娜来当红娘来了吧？”
“哎呀，我才没那么多事呢，我是说你这人嘴贫。”
“哦。主要是从小肉吃得少，所以把嘴都瘦到起了。嘿嘿…… 王娜是个好同志，不过没什么接触的，她现在的男友好象是新闻班的那个男生吧。”
“干嘛，你后悔没早知道呀？”
“我哪有嘛，我这人就长不大，还没敢想去谈恋爱的事呢。我刚刚想说的是，王娜现任男友好象就是去年朗颂《海燕》那个，是不是？”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别人那可是专门为你朗颂的呀，‘此诗献给我心目中最纯洁的女孩――程薇薇……’”
“哎呀，你这个人真讨厌！”说完举手就要朝我打来，我抽身向前方跑去，薇薇跟着追来。天很黑，路也看不清，我只跑了
瞬间，薇薇忽然停止了打闹，脸微红低下头，我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嗔怪着：“放啦！”我才意识还抓着她的双手
我俩默默地走了一段，她说道：“以后不准再提这事。”
我侧过身，默默地看着她，深沉地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听的，正如‘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乌云……’”
“你这人真讨厌……”
我俩又在小路上追打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