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似乎又看到那个白衣胜雪、周身无处不媚的少女轻盈地沿着山路走来,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芍药,在向他嫣然微笑。
他低下头,又看了看手中的锦囊,弯起甲衣上的绊扣儿挑开丝线,从锦袋中扯出一方白绢,双手轻轻将它展了开来,一行行娟秀婉约、美如其人的文字映入眼帘:“
君似明月我似雾,
雾随月隐空留露。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天涯路,
衣带渐宽不觉苦。
惜叹年华如朝露,
何时衔泥巢君屋?
三十六轮明月后,
当为君作霓裳舞。
神机左哨营第一司大帐前,六条红灯从杆上顺下,照得灯火通明。
鲍参将和刘都司顶盔挂甲立于帐前,身后随着第一司的几名守备、千总,远远看见大营方向飞马赶来一群人,鲍参将与刘都司立即迎上前去,面带恭顺的微笑,看得身后一众将佐面露鄙夷:早知今日,何故先倨而后恭耶?
鲍参将满面春风,对别人的目光毫不在意。此人骁勇善战、累功高升,但为人最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哪里容得旁人触逆?不过一想到今晚之后杨凌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就心中喜悦,这时的惺惺作态也就不以为辱了。
杨凌带着杨一清、满仓儿共二十亲卫,到了帐前纵身跳下马来,鲍参将瞧了杨凌打扮,又是一怔。这两日杨凌满营乱转,走到哪儿都是身着重甲,他为了迎合杨凌,此时营中众将也是顶盔挂甲,犹如马上就要上阵冲锋一般。
可此时杨凌身着一身儒衫,连柄佩剑都没有带,轻步上前,足不沾尘,儒冠后两条飘带飞扬,说不出的俊逸,这一下子鲍尽忱领着十多个重甲绊身、战袍披挂的将军躬身相迎,倒象是王侯校场检阅三军,气势顿然又矮了三分,鲍参将只道杨凌纯心戏弄他,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杨凌瞧见众将甲胄在身,心中也有些奇怪,军中饮筵吃酒都这般隆重么,怎么没有一个穿便服的。不及细想,鲍参将和刘都司已快步上前叉手施礼,杨凌忙抢上一步扶起道:“诸位同僚快快请起,都是自家兄弟,日日相见的,何必大礼参拜?”
鲍参将换上满面笑容道:“大人就职,末将与营中官佐还未曾设酒为大人洗尘,今夜月朗风清、辰光大好,难得刘都司设酒宴请大人,我们可要不醉无归呀”。
杨凌含笑答言,眼睛一瞥刘都司,见他神色紧张,脸上强作欢颜,一双眼睛却不住地瞧向鲍参将,不由暗暗提了几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