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酒
本帖最后由 爱山 于 2013-1-26 20:06 编辑戒 酒
利箭戒酒了，这几乎让人难以置信，“是不是哦？你豁哥哥的哟！”“要利箭戒酒，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山道想肯定有人会这样子问。是的，利箭戒酒了，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利箭和山道一个办公室，记得那年山道跟了江湖驴行，便把办公室的几个人鼓动起来，也参加了驴行。山道在办公室发展了五个人，除了利箭外，还有清风，蓝天，丁香和巴人。想起来好笑，山道居然幼稚的想搞一个队旗队歌和章程，独立拉一个队伍起来。后来山道想，自己是真驴子别人不一定是真驴子，队伍的存在和发展都是问题，也就像鸡公屙屎头节硬那样，保持了几分钟的热情便自动放弃了。 山道听利箭说要戒酒，开始也有点惊奇，有点诧异，利箭好那杯，地球人都知道，怎么会要戒，怎么戒得掉呢？以山导的经验，戒酒和戒毒一样，没有几个是成功的，除非要进高烟囱了差不多。 山道就曾经戒过酒，而且戒了整整两年，可谓决心之大，时间之长。山道戒酒，也是听了医生的，身上有炎症，不能喝酒，结果被三朋四友诀得狗血淋头，说山道没得耍事得，男子八叉的，不喝酒，人生哪来的乐趣，不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大有群起而攻之，让山道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之势。也是的，你一个喝酒的人而且是性情中人，突然不喝酒了，就让朋友很扫兴，就有“酒宴之上，有一人向隅而泣，满屋皆不快也”之嫌。山道为此纠结了两年，后来终于破了戒，朋友们便喜形于色，大呼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巴人也戒过酒，也是听了医生的，结果也被三朋四友诀得狗血淋头。巴人有糖尿病，严重的时候，两个连二杆都抠得血鼓淋当的，每天都在吃药，后来好了伤疤忘了痛，破了戒，边吃药边喝酒，甚至和原来比起来，酒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也没有什么。 于是，山道和巴人就劝利箭，戒啥子酒嘛，你不是一直在说：要想身体好，全靠酒来保吗。酒少喝点，舒筋活血，消炎杀菌，对身体还有好处，比你抽烟吐痰养宠物苍蝇好，只要不像你那种喝法就行了，现在而今眼目下，全国人民都在建设美丽中国，美丽中国不是光喊口号，山道说，美丽中国就是勤奋工作加吃喝玩乐，不然就不是美丽中国，不然就对不起党中央了。 山道还给利箭举例子说，老知哥你熟悉吧，戒酒戒掉了吗？结果还不是边在肚皮上打胰岛素边喝酒；明哥你熟悉吧，也有糖尿病，哪次不是喝得高高兴兴的；余老头你也熟悉吧，也说有啥子不能喝酒的毛病，不也是喝得尚好吗？喝多了伤身，不喝伤心，只要找到平衡点，即不伤身，又不伤心，不烂酒，不恋酒，不喝得河翻水翻，忘乎所以的就行了。 可是利箭好像听不进去这些，他觉得他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要戒，一定要戒。利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么利箭是怎么个情况，山道和巴人说的利箭的喝法又是怎么个喝法呢？ 利箭的喝法，有点稀奇古怪，甚至有点骇人听闻。 出去驴行的时候，你知道利箭是怎么喝酒的吗？说起来要吓你一跳。坐车的时候，利箭掏出二两装的小绵竹来，也不要下酒菜，一个人慢慢地晕。到了目的地，放下背包，别人开始搭帐篷，利箭不忙，依然掏一瓶小绵竹出来，也不要下酒菜，一个人慢慢地晕，晕完了开始慢腾腾的搭帐篷，帐篷搭好了也不参加理菜煮饭的活动，像老王那样，背着手，很爷们的在洗菜做饭的人的周边转一转，品头论足，发发最高指示什么的。唱完吃饭歌，利箭就开始正式喝酒了，利箭很有分寸，总是喝到似醉非醉的程度，即不冒大，也不示弱，因此同志们都很喜欢他。利箭喝完了酒，还能够清清醒醒的参加杀人呀卖白菜呀丢手绢这些个活动。到了子时，驴友们大多都开始梦周公了，利箭睡不着，又掏一瓶小绵竹出来，也不要下酒菜，一个人坐在帐篷边边慢慢地晕，边晕边数星星。 都说上了高海拔地区不能喝白酒，不然头要痛甚至痛得要爆炸，可是利箭不信这个，有次去七藏沟，一帮人约起第二天早起去登海拔五千多米的大风包，结果利箭早晨喝了二两小绵竹，登山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居然第一个到达山顶，带队的闪电说：利箭，你太厉害了，看不出来。看官，你见过像利箭这么喝酒的吗？自从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再加上总统主席书记到如今，你见过像利箭这么喝酒的吗？你或许没有见过，和利箭走过的人见过，见过的人就是活媒子。可是，这还不算，看官，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面分解。 地球人都知道，人有遗传基因，人的很多行为都和遗传基因有关，按这个理论，喝酒，也应该有遗传。 利箭的父亲喝酒，母亲喝酒，哥哥喝酒，妹妹喝酒，就连哥哥找的嫂嫂和妹妹找的妹夫也喝酒，据说，一家人聚齐了的时候，要喝几大瓶才搁得平，可谓喝酒世家。 利箭的老家在湖北姊归，你知道姊归是哪里吗？就是爱国诗人屈原的故乡呀！屈原忧愤作《离骚》，那也是喝了好多酒才义愤填膺，激情蹦发，文如泉涌，流芳千古的。说不准利箭的祖上就是屈原的亲戚，仰或是住在一个村子里的本家，或者利箭干脆就是屈原的嫡系子孙。利箭是读完了小学才从姊归迁到重庆来和他老爸会合的，你能说利箭没有受到荆楚文化的影响，没有受到山野民风酒文化的熏陶吗？ 有段时间，利箭每天晚上都要喝两瓶啤酒才睡觉，早晨上班的时候，同事闻到一股酒气，以为利箭早上喝了酒，利箭说是昨天晚上喝的，“昨天晚上喝的还有那么大的酒气？豁别个！”没有人相信利箭说的话。利箭到其他办公室去办事情，别人也闻到利箭有酒气，回头便问山道，“你们办公室的利箭是不是早上喝了酒的哟？” 利箭到底早上有没有喝酒，谁也不清楚，按利箭的说法是头天晚上喝的，那为什么第二天上班还有酒气呢？山道看过一个资料，便帮利箭分析，按专家的说法，利箭身上缺少一种消化酶，一种稀释酒精的酶，所以酒精聚集在体内不易挥发。 那段时间，利箭早上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眯一会儿，甚至有时候中途也要失踪一会儿，遇到领导和有人找利箭的时候，山道还帮利箭打过掩护，说可能下车间去了，然后给利箭打手机或者直接把他从那个地方逮出来，因此，好多次利箭都化险为夷。 利箭喜欢喝两杯，也不择什么酒，几乎是来者不拒，当然，利箭的最爱还是啤酒，办公室同事聚会或者同学朋友聚会的时候，利箭开了啤酒，也不用记数，可以一瓶接着一瓶的喝，这其中还要参加酒文化，就这样，利箭差不多从开席喝到买单，可谓“革命靠自觉，衣服裤子各人脱”。当然了，和办公室那个张十八比起来，利剑还是要差一篾块，只不过张十八有那个实力，偶尔为之，也不缺什么酶。 利箭怎么了，成天浑浑噩噩的，是不是酒精中毒了？同事们一直怀疑，利箭的状况，并没有头天晚上喝了酒那么简单。正当大家疑虑重重的时候，有一次利箭不在办公室，蓝天把山道叫过去，朝利箭的抽屉努了努嘴，山道楞了一下，好像懂起了什么，随即拉开利箭的一个抽屉，见里面有一个矿泉水瓶子，瓶里有半瓶矿泉水，水乎？酒乎？山道将信将疑地打开瓶盖，我的妈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看样子人们的怀疑没有错，怪不得有时候看见利箭手里拿一个矿泉水瓶子进进出出的，原来是酒瘾发作了的时候，遛到外面，趁人不备逮上两口，遭了！那跟吸毒又有什么两样呢？坏了坏了，山道，蓝天和巴人就说他劝他，利箭便支支吾吾的，说哪里会。怎么不会，山道说那不见得，山道还真见过，读技校的时候，教山道的车工老师兜里就揣了一个小酒瓶，即使在讲台上，也要时不时地掏出来逮上两口，就跟喝水一样，那也是酒精中毒的表现，后来听说那个老师死在“春城”了。同事们吓唬利箭说，你肯定是酒精中毒了，像你这样，恐怕寿命要打折扣的过，利箭依然支支吾吾的。 其实，领导也多多少少晓得一点利箭的状况，利箭因为有时候迷迷糊糊的，出过好几次差错，领导也找利箭谈过几次话，甚至威胁说要把他下放到车间去，利箭便赶忙说要改要改，要把酒戒了，可是当酒虫爬上喉咙管的时候，利箭便把对领导的承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背地里，领导便说，要不是看在利箭老汉的面子上，真的早就采取组织措施了。这话一点不假，因为利箭的老汉，曾经是那个领导的领导。 其实，利箭的工作总体来说还是踏踏实实的，要不是酒精作怪，也不会出差错。利箭平时不多言不多语，总是闷着头做自己的事，给人的印象，利箭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少言寡语的人。其实不然，利箭也有话多的时候，如果你说了利箭哪点事情做得不对劲，他便会反反复复地和你理论，给你解释，而且是一定要说服你。“简直就是狡辩，不可理喻”，清风和丁香很气愤，但是又拿他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生气和赶快走人，和酒精中毒的人你永远也别想说出个是非来。利箭本来就是疲性子慢性子，问题是，利箭和你理论的时候，你生气，他一点也不生气，急都要急死你，你不走人还能做什么？ 因为酒精的作用，利箭和客户打电话的时候，也总是解释呀说明呀搞半天，即便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被说得越来越复杂，越扯越扯不清，大约客户不先放电话，利箭是不会放电话的，让旁边的人听起来都着急。山道对利箭说：放在我，是那几句话，说清楚了道个再见就把电话搁了，打电话是要讲技巧的，你应该像我的师傅学习。山道的师傅付图就很懂打电话的技巧，一个人又唱红脸又唱白脸，即没有得罪客户，又保持了供方的尊严，不像有的人，在需方面前，弄得自己像龟儿子似的。 有一年办公室的人写年终总结，利箭也拿出看家本领，洋洋洒洒写了五千字，那里面，不乏对自己工作中存在的不足进行剖析，但怎么看分析的结果他自己都没有什么错或者错不到哪里去或者事出有因，给人的感觉是仍在狡辩，那文章的字里行间，仿佛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酒气，那种利箭身上特有的酒气。 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利箭的工作又出差错了，而且有点严重，被罚了钱不说，还被领导下了最后通牒，“再不改，立马走人！” 利箭知道问题有点严重了，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开始恨自己。其实，利箭不是没有戒过酒，戒了好几次，都没有戒脱，有点无志之人常立志的味道。 利箭开始思考，开始深层次的思考，自己怎么了？该往何处去？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利箭开始了戒酒行动。 那是一个星期天，利箭没有休息，和平时上班一样，早早的来到了公司。利箭没有到食堂去吃早饭，拧着个包，径直钻进了他平时眯一会的那个接待室。 利箭今天要悔过自新，就像武林高手在练成武功绝技之前闭观那样，不要有任何人打扰。利箭把门反锁了，把窗帘拉严了，然后从包包里掏出几瓶酒来摆在茶几上。那都是他的最爱，有小绵竹，红星二锅头，歪嘴，老山城，国宾。利箭把酒全部开了，各种酒气从瓶里飘出来，混合在一起，一下子弥漫开来，整个接待室仿佛成了硕大的酒坛子。利箭被酒气熏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喉咙管也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利箭强忍着，赶忙把嘴巴闭紧了，一个深呼吸，把欲望压了回去。 利箭把灯关了，屋里顿时暗下来，只有窗帘还透进一些稀微的光线，让人感觉不到黑暗。利箭今天来是闭门思过的，不是来喝酒的，他开了酒，就是要用酒来考验自己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利箭要和自己打一仗，必须的，必须战胜自己，这是生死存亡的战斗，是灵魂和肉体的搏杀。 利箭端端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双眼微闭，耳不旁听，心无杂念，任思绪在漆黑的宇宙中和着酒字驰骋…… 冥冥之中，利箭仿佛回到了老家，姊归那个半山上看得见二十里外的长江的老家，老家的山坡上有一个酒作坊，三岁的利箭跟着爷爷到酒厂去玩，他看见那些铺在地上的红红的酒糟，爷爷说那是烤了酒的废料，要拿去喂猪的，空气中满是酒糟的香气，利箭觉得好香好香。利箭看到有几个大石缸，里面装满了正在发酵的红高粱，那些石缸好大好大，比自己家里面装谷子的木桶桶要大好多倍好多倍。利箭还看到一个好大好高的蒸笼，蒸笼下面的灶镗里炉火熊熊，那蒸笼冒着蒸汽，就像云雾缭绕的仙山，那些白色的蒸汽在大屋顶下飘呀飘呀就飘不见了，大蒸笼的下边有一根斜插着的竹筒筒，竹筒筒里面有一股很细很细的水在往下流，一直流到一个铁桶桶里面。爷爷说那不是水，是酒，利箭凑拢去闻了闻，那酒好香好香，自己三岁了，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东西。爷爷拿小土碗接了酒，先喝了一口，又递到利箭嘴边，“来，孙儿，尝一口。”利箭不谙酒劲，喝了一小口，呀！好甜好香好刺激，好回味绵长哟，利箭感觉有点发热，小脸开始泛红，连眼圈也有点红了，说不出来那种轻飘飘的蛮舒服的感觉。 那些来自遥远的记忆还让利箭想起，三岁那次“偷吃了禁果”不多久，有一次和小朋友在酒作坊捉迷藏，一不小心掉到酒缸里去了，幸好被旁边的师傅一把提起来，利箭呛了一口酒，不知道那算不算洗礼，基督教是用圣水给小孩洗礼的，利箭用烧酒为自己洗了礼，追根溯源，是不是幼年那次用酒洗了礼，造就了后来嗜酒如命的利箭呢？ 岁月流逝，思绪翻飞，利箭又想起了读小学偷喝了酒被母亲罚站的事情，想起了举家迁到山城来偷喝了老汉的酒被打屁股的事情。那些长大了有酒喝的日子是利箭最幸福的日子，利箭觉得，酒才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酒使人精神振奋，酒使人飘飘欲仙，酒使人忘却烦恼，酒使人胆大妄为，酒使人…… 倒流的时间像电影的蒙太奇那样，把镜头切换到一个盛夏的半夜，利箭仿佛看到，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在马路上溜达，怎么看上去左脚靠右脚，走路窜一窜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了，利箭真有点替那个人担心。肯定是喝醉了，利箭想，喝醉了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对，那个人怎么长得像自己，利箭睁大了眼睛，奇了怪了，越看越像自己。只见那个人摇摇摆摆地走进一个单元楼，开始爬楼梯，那个人扶着楼梯，喃喃地自语，“是，是，是这里，没，没，没有错。”那个人上几步又停下来，扶着楼梯摇摇晃晃的，用迷蒙的眼睛搜索了一下周围，又重复说“是，是，是这里，没，没，没有错。”后来又加了一句“同，同，同学会，嘿，嘿嘿”。利箭看见，那个人几经周折，终于到家了，有个女的把门打开，噫！那个女的怎么像自己的老婆？昏昏沉沉中，那个人隐隐约约地听见他的老婆说：“你还找得到家呀？，我就奇了怪了，喝醉了的人都找得到回家，回到家就人事不醒了”。是的，那个人一到家就倒在了沙发上，人事不醒，第二天醒过来，那个人怎么也想不起头天晚上是怎么回到家的。 利箭打开的那些酒，慢慢地挥发，酒香四溢，利箭忍不住，好想喝一口，利箭把手伸出去，“不行！坚决不行！”刚刚碰到酒瓶的手像触了电那样赶忙缩回来，利箭开始感觉到什么是煎熬。 利箭的眼前突然出现好多百元大钞，成百张成千张成万张，那些红灿灿的钞票在空中飞舞，越聚越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看得利箭眼花缭乱。利箭突然想起，买白酒不就是用的百元大钞吗？自己已经记不起花了多少百元大钞买酒喝了，那些在空中飞舞的百元大钞里面，肯定也有原来属于他的。这几年白酒翻着跟头涨价，怪不得有那么多钱在空中飞舞。利箭感觉那些钱就在他的身边穿梭，他伸手去抓，就是抓不着。他看见那些漫天飞舞的钞票形成的漩涡越璇越快，越聚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大蛋糕。朦朦胧胧中，利箭好像看到有一帮专家在研究怎么分那个蛋糕，研究了八年了，至今没有结果，利箭仿佛听见有人在问：“元芳，你怎么看？”元芳说：“大人，这里面必有蹊跷”。利箭又仿佛听见只吃到面包渣渣的人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我很幸福”。“屁！简直没有追求”，利箭有点气愤。 酒瓶里的酒像是明白利箭的意思，考验，真真正正的考验，那些酒，加快了挥发的速度，那些酒分子，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直扑利箭的鼻孔，利箭抵挡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不行！酒是害人的，酒差点就毁了我，利箭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开始在心里高举起正义和亲情的鞭子，让良知一遍又一遍的谴责自己，拷问自己…… “利箭，你这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你这个酒疯子，你这个酒囊饭袋，你这个烂酒的包包，你为什么不把酒戒了？你为什么工作老是出错？” 接待室这时仿佛浸泡在酒缸里，利箭觉得，就像小时候掉进酒缸，进行了酒的洗礼一样，利箭一个深呼吸，醇香的酒气钻进鼻孔，钻进肺腑，钻进肠胃，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那些琼液玉浆释放出来的醇香，唤醒了利箭肠胃里那些软绵绵的酒虫，那些酒虫在利箭的肚子里集体打了个喷嚏，开始嘈动起来。利箭感觉有些难受…… “利箭，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软蛋，你这个牙刷，你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女儿，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革命对不起党，对不起工作，对不起和谐社会。” 酒虫经不住酒香的诱惑，它们不满主人只闻香不喝酒的做派，它们饿慌了，饿极了，纷纷顺着利箭的肠胃往上爬，几十条，几百条，上千条，它们爬呀爬呀，“我们要喝酒！我们要喝酒！”它们高呼着口号，聚集在利箭的食道，堵在利箭的喉咙管，利箭感觉喉咙好痒，开始心慌意乱了，他感觉像有无数只猫在抓自己，有一个魔鬼张着血盆大口在咀嚼自己，折磨自己…… “利箭，你看你肿脸皮胞的样子，脸上还长满了疱疹，你眼睛呆滞，恍恍惚惚，你已经酒精中毒了，而且中毒不浅。你变成痴呆了没有人同情你，你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没有人理会你，你看你尿也没得原来屙得远了，你的功夫也要废了，医生说你已经肝昏迷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利箭难受极了，他感觉喉咙干渴，一阵阵刺痛，像是那上千条酒虫手持利剑在刺杀自己，又像是熊熊烈火在燃烧自己，他喝了一大杯冷水，咬紧牙关，猛咽下去…… “利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刀两断永不挂欠，铁板踩不断钢板也要踩断 ！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志长，利箭，你不能再喝了，你要发誓，对毛主席发誓！” 利箭此时感觉轻飘飘的，大脑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画面，时而嗡嗡作响。“离婚！离婚！”老婆在历声呵斥他，“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女儿在大声呼唤他，“下课！下课！”，领导在严历指责他，“下来！下来！”阎王爷在热情邀请他。离婚下课的斥责声像滚动的雷声在利箭的耳边炸响，利箭惊出了一身冷汗。 被利箭那一大杯冷水冲下肠胃去的酒虫没有服气，而是更加凶猛地往上爬往上冲，利箭顿时觉得肠胃里翻江倒海，所有的沉积物都被搅动起来了，那些饭粒菜渣，污垢酒垢，统统都被搅动起来了，利箭感觉到那股被搅动起来的和着酒虫的污水像海啸一样直往上涌，摧枯拉朽地，不可阻挡地往上涌，利箭终于忍不住，张开大嘴，哇哇哇地喷了一地。 忽明忽暗中，利箭仿佛看到地上那一滩呕吐物里，有无数的酒虫在扭动，在挣扎，开始时扭动的速度还很快，慢慢地慢慢地都不动了，好像那些寄生虫走到了末日。 鸦雀无声的接待室异常安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地球也停止了转动。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利箭看到，那五个酒瓶里冒出五道白烟，像五条白龙，在空中上下飞舞，那五条白龙，张开大口，吱吱吱地吞嗜了酒瓶和酒虫，悄无声息地钻出了门窗的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半天，利箭才回过神来，像浴火重生一般，利箭热泪盈眶，那是在剧烈呕吐的冲击下破涕为笑的幸福的泪水。利箭腹中空空，浑身顿感轻松，头脑一下子便清醒了。这时的利箭，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洗礼，告别了过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回到家里，天已擦黑，老婆感觉利箭有些异样，心想可能是加班累了，也不便多问。利箭饿慌了，像劳改队放出来的，狼吞虎咽地刨了三大碗饭。 那天晚上，利箭做了三个梦。 第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公司年终评比的领奖台上，接过了公司领导递给他的镀了金的先进个人奖状，那场面好热闹，人们都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他，利箭觉得，像是军委主席在给自己授衔; 第二个梦梦见自己从一条不起眼的小毛虫，经过吐丝作茧休眠到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春光明媚的花丛中翩翩起舞，世界上所有的赞美都给了他，再也没有人瞧不起他了； 第三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非洲大草原的雄鹰，在生命即将衰退的时候，窝居在崖壁上，忍痛拔掉了全身的羽毛，拔掉了指甲，最后在岩石上撞掉了嘴上的喙，不吃不喝，整整熬了四十天，四十天后，身上又长出了新的丰满的羽毛，长出了新的利爪和坚硬的喙。雄鹰又获得了四十年的生命，它抖擞翅膀，长啸一声，腾空冲上了广袤无垠的蓝天……
爱 山 2013年1月10日于天星桥 搬个板凳坐下来慢慢看:lol 红剑哇？ 红剑戒酒了不容易呀！意志力那是非常的强大！ 戒酒。。。太难 顶一个 好文章，顶起。 红剑喝酒那可不是一般的哟，终于有＂戒＂意，不错啊: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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